雙刀。小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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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創的短篇-取名虛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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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 由 XDphil 周六 九月 25, 2010 4:01 am

原載於輕之國度

自小時候的一次意外開始,我發覺自己失去了一種東西,但同時獲取了另一種東西。這使我人生中發生了一段奇遇,但同時使我失去了身為人類的資格。
人類究竟是甚麼?為什麼人類與機械和動物有分別?理性和感情的交錯正是人類的最大特徵,因此機械不是人類,動物也不是人類。我在那場意外中失去了一切的情感,包括原慾與社交性情感,但換來的是出體能力。這樣說也不對,應該是說我的肉體與精神分離了。
大家大概無法想像這種情況吧,我是在半空中一直看著自己的存在,不論何時都在看著自己,無法休息。肉體看到的也會傳到我的眼中,混成了一幅異樣的光景。
可是我對此毫無情感起伏,求諸科學亦是無解,只能順其自然,讓一切依自己之理性而行。同時,我既已不是人類,亦有此異能,必有異事降於我身上。憑著當時尚未發展完成的知性,我得出了一個結論,就是要做一根沒有人能用的鋼筆。
鋼筆中通而包含無盡的資訊,一但接觸外界馬上直抒己見,只有這種不經修飾的工具方能使我的強逼觀察產生意義。然而,隨著年紀漸長,我開始認為觀察與表達是矛盾的,因此我只轉述表象,而亦不主動插手事務。我唯一可以接受的是視覺的地獄,我原是這樣想的……
一切,都因他們二人而轉變,而我的等價交換,亦在二人結束那天逆轉回來了。

看著一切的我,對一切不抱持感想的我,就算看到任何事也絕不發言,因為我只需要讓觀察的影像化為我對不知名的某人所儲起來的資訊。老師也好,警察也好,家長也好,都只是第三者,都只是我以外的非我。
就這樣想著的我,初二的某一天被陳明搭話了,而且是宣示友好的言詞。陳明是一個尤如機械人般的存在,別人拜託、吩咐甚至強逼他做甚麼,他都會接受。除此以外,他甚麼都不會做。我感覺到他也不是人,沒想到這個和我頗相近的人會來套近乎,只是一切都只是訊息,而且他只能掠奪。我給了一個客套性的回應,讓第一次主動起來的他空手而回。
除此以外,我的初二校園生活可是毫無值得一提的異常之處,只有那次陳明的異常使我產生了一點疑問,並將視線的焦點放到他身上。誰也沒想到,這竟使我能在初三發現他的另一種異常,把包括我和他的三人自命運的惡質玩笑中解救出來。
初三時,因號稱完人的李廂把欺凌陳明的人教訓了一頓,大家都對其讚譽有加,連欺凌者都心服口服。李廂被稱為完人,就是因為她沒有缺點,做任何事都如渾然天成一樣完美,正如這事件一樣。然而,在我看來,她也缺乏了人類的情感,只是忠實地達到世人眼中的理想境界,但也只是這樣,如機械一樣一絲不差。
陳明自那時起,便把目光停留於李廂身上。不論是吃午飯時、上課時、步行回家時、上洗手間時等等,都是看著遠方的某一點。這與之前的他有所不同,他之前是沒有看著任何東西,一切都只在他身上留下影像,他就像鏡子。現在看來他更像湖水,平靜下挾帶洶湧的暗流,又會被動地吸納一切。
李廂並不是沒注意到陳明的視線,不過她看著的是大家,照耀著大家而圓融處事,這正正就是如滿月一樣的機械:正因圓好無缺,所以無從接近;正因以銀梳輕撫眾生,水中之月才會猶如無物。陳明無法吸收李廂的光輝,只能讓其在表面留下影像;李廂無法在陳明面前圓美無缺,因為湖水中的無限空虛無法藉由稀鬆溫柔的銀霞滿足。
就在初三的期末考前,陳明終於索求滿月的理解,於是我把這水月記錄下來,成為墨水中的一點詩畫。


「你知道嗎?」
李廂向著陳明尋問,陳明卻只是呆呆地看著李廂。本來是二人的首次約會,我卻被陳明拉來,被逼聽著他們二人的對話。
不,其實是我自己想要繼續觀察非人的二人,所以才厚著臉皮跟來吧。二人在附近的大公園的步行道上行走著,我則是在背後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緊緊跟隨。
「在這附近的都是楓樹。雖然現在是夏季,但到秋季這裡會變成被火紅所包圍,然後隨著秋風一起,呼!」
李廂輕輕的呼了一口氣,陳明仍只能痴痴地凝望著她。依我所見,李廂並不是沒有注意到陳明的特殊性,她卻只能依照既定的方式去對應一切。陳明看著的並不是李廂,而是李廂背後的東西。非人的二人、處於平行線上的二人,因意識到對方的存在,而開始產生交集的趨勢。還是這根本不是歐氏幾何,因此二人並沒有平行嗎?畢竟在這世上並不存在無限啊……
我罕有地對著非人展開無意義的空想,然而也只是空想而已。依然走著的二人突然停了下來,李廂轉頭看了過來,陳明則是擺出有點傷腦筋的樣子搔頭。在他們前方有著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仿製品,那似是要重演古代歐洲生活的光影的一個影子,可惜它並沒有發揮到此功用。如果按照我觀察所得的標準而言,這東西只有給予人所謂格格不入的感覺,也就是說,這東西比真正的馬車更無稽:從束縛到被束縛的關係轉變為被棄置、被負載的有形重量。
我會去多想這一步,完全是因為要揣摩非人的二人的心境,憑我的精神看去,他們二人只是具有形體的行屍走肉,是無法理解的存在。他們二人被甚麼束縛著也好,現在這個樣子跟負載重擔的馬車別無二樣,只是他們負載的比較輕,而那微妙的差別大概只有自悟為非人的我方能察覺。
前方的二人對我問了一些社交性問題,整個場面由李廂主導,陳明只能在旁邊支支吾吾的回答。然後她漫不經心地一邊走一邊向我作出尖銳的提問,只是作為表象書寫者的我完全以表象作狀。陳明似乎對我不甚滿意,反是李廂露出了前所未見、無法解讀的眼神,我無可奈何地打算退場。要繼續觀察,就必須不被當事人持明顯的反抗態度,這也代表了我的不干涉原則。
李廂卻是留住了我,把我們二人帶到公園中的露天茶座,然後等著我的是面談,只是我又被排除了。
「楓葉和剛剛的馬車都好可憐喔……平日已經這麼美麗,卻總要在褪色之時方能以凄慘撼動世人。」
這句話是我唯一有記進自身的墨盒中的一句,陳明的附和與李廂侃侃而談的博愛論均是毫無意義,除了李廂的這一句。她在說完這句後依然沒有滲出半分人的味道,究竟這句有何用意?我決定記下來,並繼續看下去以尋找答案。

一下子拖到晚上,在公園遊蕩的一行人都不約而同表達歸家的訴求……我原以為是這樣,但李廂卻是拖著陳明到公園附近的餐廳吃晚飯。一切都很平靜,也是絕無意義,仿如要以手撈起水中之月一樣,只有無意義的漣漪在擴散。
歸家的路上,陳明因與我和李廂殊途,只好無奈地作別。李廂依然很平靜,只是露出日常那銀光般的微笑,為湖水注入了徒勞的希望。
然後,我與她的家只相隔一條街道,所以基本上會同行至最後。我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她,只是伴在她身旁一直走著,在月下輕輕步上發光的軌跡。
二人沒有一起時並沒有被觀察的價值,因此我只是自顧自的,然而李廂打破這侷促的沉默了。
「那個……是你勸陳明跟我告白的嗎?」
「不是。」
毫無感情、乾脆俐落。這樣的回應正是我的唯一風格。
「你討厭霓虹燈嗎?」
「……沒感想。」
話題毫無預兆地轉到截然不同的方向,然而這兩個向量中間還有角度存在,所以我並不吃驚。她也好像早預料到這情形,便開始自顧自的說下去。
「看到隨處可見的霓虹燈,我感到它們很可憐。不是每一根都有不同顏色嗎?它們不是竭力閃耀著以強調自己的存在嗎?人們卻只會看整體,待它們壞掉了才會留意到個體的存在。它們在都市中已經算是最能吸引目光的存在了,還是落得這種待遇,不是很可憐嗎?」
我在此刻終於明白到,她不只是完美的機器,更是神的玩笑──博愛者,一種對人類最極盡所能的諷刺,也是對神的唯一讚美。
「……正因霓虹燈這麼耀眼,人才不敢直視。正因有這麼多的個體,個體才能存在。也正因逝去是人的禮物,人才會如此加以珍惜。」
我裝模作樣的搬了一些看似高深的名言,讓她能完成博愛的執行指令。她滿足的點點頭,果然是完美機器,對於一切都掌握得恰到好處。
「那假如我像楓葉一樣由綠變紅,那時看著一切的你能當我的馬車嗎?滿滿的盛載著我駛向逝去的祝福。」
「看著一切的不是我,我只看自己想看和能看的東西而已。對我而言,你不是易碎的霓虹燈,而是永不落下、永不變化的滿月,所以我盛載不了自詡為楓葉的你。而且,我的角色不是被人操控的馬車,而是非黑即白的簡單存在。」
語言的交錯,笑聲的交纏,奏起了惡夢的序曲。那天晚上,我第一次安穩地入睡。


驚恐,沒來由的驚恐。
戰慄,精神上的戰慄。
惡寒……

自從能入睡那一晚起,當我睜開眼的一刻,總有一種使我全身存在幾近消失的劇烈疼痛──名為恐懼、戰慄、驚恐……有著眾多的名字,但於我而言都只是劇毒而已。我依然維持著出體狀態,肉體只是機器,但亦是我的感官,兩種截然不同的存在,卻又是完全相同的存在。

對於這種變化,我心中著實是完全沒有頭緒,包括原因、可能性、身體狀況等都是茫然不知所措。異常在異常之時誰能判斷其情況?沒有人。

她,李廂,開始了改變。陳明,把虛無的自我吞噬。兩人,正式成為戀人。

從那天開始,改變的不只是他們,還有我。我的視線已無法自他們身上移開,肉體卻是別到一旁,兩種光景合起來就是寬闊的景觀。本來,這幅異常的景觀使我絕望,又帶給我另一種希望,可是現在,它們所代表的只有煩躁。

「唔……要喝紅茶嗎?」
「好,好的!」
一唱一和的悠閒光景,加上李廂的人望,大家都只以祝福的眼神看著他們,一點不平之鳴也沒有。
看著窗外的我,看著他們的我,究竟還要持續到甚麼時候呢?

自從那天以來,我在他們眼中消失了。不是排除存在,而是一開始就不承認存在。
紅茶?真是對我最佳的諷刺。

陳明愛喝奶茶,李廂愛喝下糖的紅茶,我則喝啥都一樣,便甚麼也不附加。
紅茶的傳播也是一種錯誤,本來是綠茶的茶葉在長途跋涉後,竟然變成了紅茶。
就像現在,一切都是錯誤,名為「Logical BUG」的錯誤,但我找不到錯處。

課室熙熙攘攘的,但很快又靜下來了。看著領導眾人的李廂,我不禁聯想到獵鷹。
獵食者、天空的強者,把處身事外的觀察者找了出來,進行了狙擊。我現在這樣,她是故意的吧。她並沒有遺忘,只是無視而已。她,還是一隻對非人者進行攻擊的飛鷹。
現在我只欠的,是死去,然後天葬吧。

我維持著這種半死不活的狀態長達近一年,就這樣迎來了高中。

即使與他們分別,惶惶不可終日依然存在,我依舊是在不能入眠的夜晚睡了,而且精神感覺越發虛弱,視界也益發模糊。無法憶起內容的惡夢在每一刻都折磨著我,那一雙鷹眼時刻在我身上遊移。

我在家中的書桌翻著日曆,選擇一個日期。一切都要在那天解決。
日曆、日曆……如果把清澈的紅茶淋在上頭,素色的日曆與它會彼此污染對方吧?
日曆,這種人類的傲慢,掌握不了時間的自欺欺人,還是消失吧……

眼睛染上了紅色,飛鷹的天葬之時已到。不自量力的日曆也好,錯誤理解的紅茶也好,在我死去之時,在我的內部已是空無一物,找不到任何意義。
在意外的錯失以後,從沒休息的鋼筆,筆芯已經斷裂,墨水己經滲漏。這次合上眼睛,就會是永遠了吧,這樣,我就不用與她說話了。
一句話、半句話也不想說……真的不想說嗎?

肉體失去支撐身體的力量,精神亦即我也因長久的疲憊而緩緩地合上雙眼了……



「……、……」
在這被白晰盈滿的病房外,穿著白袍的年輕醫生和一名化著淡妝的年輕婦女在看著房間的中央。病房中存在著的是一雙沒有焦點的瞳孔,伴以沒有意義的喃喃自語所形成的軀體。
「老實說,情況不容樂觀。」
醫生的聲音雖然幾不可聞,但在此間與外界基本隔絕的隔間內,沒有任何聲音掩蓋這給人幹練感覺的嗓子。女性臉上的妝容只使她慘白的臉更為慘白,紅腫的雙眼更為紅腫,悲傷和絕望更形於色。
「他從20多層的高樓樓頂跳了下來,現在的情況已經是奇蹟了。」
房間中央的軀體只有像不倒翁一樣的形狀,隸屬於那形體的四肢已經被切斷了。那形體在生命活動的意義上活著,但也只是這樣而已。
「四肢嚴重骨折,肌肉、韌帶等可撕扯開的全都扯得破破爛爛了,基本上以四肢報廢來換取這種器官只受輕傷的結果,本身已是一種超越機率的等價交換了。」
醫生冷靜的言語訴說著其心中的矛盾,但婦人壓根沒注意到其困惑,她只是怔怔地看著已成非人的形體。
「那為甚麼?為甚麼我的兒子他會變成這樣的?不是沒有問題嗎?」
女性激動地低吼,彷彿是要把自己無力的厭惡宣泄出來一樣。醫生只是默默地承受著女性的非難,等待她稍為冷靜下來才繼續說下去。
「腦部雖受到一定程度的撞擊,但實際上倒也沒啥大的損傷。只是你不認為整件事很奇怪嗎?」
女性本來的激動頃刻蕩然無存,她開始接收到醫生的話中之話了,與此同來的不是困惑,而是淡然。
「醫生,無妨說多一點。」
「……如果是自殺的話,佔計不會拉扯甚麼東西阻止自己落下。要說它殺,疑點也未免太多了。依我看,他這樣的精神狀態並不是意外後發生的。」
醫生薄薄的鏡片反射著柔黃的燈光,使人看不清其眼神,但想必只是深沉的漆黑吧。以這年紀輕輕的樣子就能擔任主治醫師的一點來看,他絕非泛泛之輩。
「你是想說,兒子是因精神失常跳下來嗎?」
女性的聲音異常平靜,因此顯得非常突兀,但醫生並沒有在意。
「我不敢斷言,但按照他跳樓的狀況描述,他是在10層左右的高度才突然抓住每一層樓都有的突出平台。他沒有被施藥或其他影響其行動的外在因素……不,應該是說我找不到。」
女性並沒有說甚麼,只是輕輕地抱住醫生。醫生大吃一驚,只是似乎有早有預備。他僅僅閃過女性從袖子晃出那銀白的閃光,但左手閃避不及被淺淺劃了一下,然後他的生命之火亦隨之消逝。
在把我殺死了5次,然後又再使5個我活過來的女人,我只得以裝瘋賣傻來躲過其追殺,沒想到接下來竟換成那位聰明反被聰明誤的醫生被殺。不知道曹操看到雞肋時是否也是如此呢?
我在多年的調教下已變成了固定頻道的收音機,接收著來自那女人的愉悅,那種殺人的愉悅。我眼角所看到的她平靜得猶如死水,但其內藏的黑暗衝動則是使我全心的毛孔收縮起來,通過那頻道傳來的是第6次的被殺預告。
當她一握起刀時,沒殺掉好幾個人是不會罷手的,而刀子上的麻藥更是為了讓她能盡情享受以刀子切開皮肉與經脈的觸感而預備的。與其說她是殺人狂,還不如說她是屠夫,她只對砍開肉有興趣而非殺人。
幸好,在我面前她只拿起過刀一次,而且她並不是要砍開我的肉。我對她而言,究竟是甚麼呢?我那被削開的,是精神。
「喂,皆殺,起來吧。」
那女人拉開門進來,玻璃窗外沒有人經過。她彈一下刀,然後喃喃低語,現在的這個我又要被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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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於XX醫院發生的兇殺案,疑犯尚未落網……」
我面前的陳明與李廂眼中都沒有對方,電器店外迴響著的電視新聞使我頭痛欲裂。兩人分別看著對方身後的虛空中,為什麼我到現在方能察覺到?
而且,總感覺少了一點東西,那是甚麼呢?
在道路的中間,我看著自己受不了頭痛倒下了,然後我也被逼闔上了眼晴。
沒想到我還沒被抓,只是我的第2人格在大馬路中央直刺刺地暈倒了,我也不好辦啊。以我從醫院逃出來的身體狀況,根本就不適合長途跋涉的旅程。明明我與人大戰了一場……我與誰大戰了一場了?當開始回想時頭又開始疼了,我既是主人格又是統合人格,沒道理會不知道是哪個人格和誰打鬥過的……沒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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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0,快點給他輸血!血壓下跌得太快了!」
「該死的!分流給我做好一點!」
在醫院的急症室中,很多人坐在等候區的膠椅上等待著。與之相反的是,每當刺耳的警鈴從醫院外傳來,每兩次就會有一次醫護人員推著擔架床急速步行的場面,他們穿過眾人眼前,直接奔向剛剛空出來的位置。這當中偶爾還挾帶著一些醫護人員的咆哮,公立醫院的情況就是如此。
一位婦人就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帶著被布條牢牢綑綁著雙手的男孩,在燈光下緩緩地向著醫院深處進發,不過是與擔架床相反的方向。雖然這兩人看似很詭異,但在場的人全都只能帶著落寞的眼神看著醫院潔淨的白牆,沒有人有精力去注視他們。

「Eli, Eli, Lema Sabachthani?真諷刺。」
那詭異的二人組合來到一間沒甚麼醫療設備的潔白房間,除了一些簡單的設備與醫生的台座外,就只有牆上掛著的十字架之畫能引人注目了。坐在兩人前面的醫生以誇張的姿勢指著該畫,以奇怪的聲調說著
「耶穌受難而死,結果是流芳百世,但我看他只是“狂泉”而已。」
婦人明顯露出了為難的神色,她不知道醫生在說甚麼,也不想知道醫生想說甚麼,她只關心她右手握著的溫暖。
「別急別急,這種病也不急在一時,不是嗎?就先讓我說一下吧,這也對你理解他的病情有幫助。」
婦人聽罷也只好閉上想要發言的嘴巴,乖乖讓醫生說下去。醫生似乎也收起了那個奇怪的模樣,換上了一副嚴肅而專業的態度開始應診。
「解離性人格障礙,即是人格分裂、被害妄想、自閉,已被確認的精神問題有這三種。對吧?」
婦人輕輕點頭,然後醫生滿意地笑了一下。
「被轉介了有點麻煩的病症呢……而且,按病歷所寫,他似乎偶爾會有強烈的自毀傾向,這方面我想聽你親口講述一下。」
婦人輕輕的點了一下頭,然後開始述說。醫生拿起在插在桌上筆座的鋼筆,右手以流暢的速度開始寫起記錄來。
「兒子是自從十歲發生了交通意外,父親在他面前死後,他整個人就變得很奇怪了……」
「等一下!」
婦人納悶地看著打斷了自己說話的醫生,醫生卻是繼續寫著,沒有抬頭承接疑惑的目光。
「能說一下你丈夫的事嗎?為人、際遇、在家的表現等等。」
沉默半晌,婦人雖臉帶為難的神色,但她身旁虛無的目光刺激著她,使她不能不說下去。
「我的丈夫……是個暴君。」

在十分鐘內,有關其家庭的一切已在這婦人的口中完全披露出來。經典的家庭暴力、單親家庭,父親一方無法控制自己使用暴力,但事後總以軟弱的姿態示弱。
「兒子成為宣泄對象之一,母親的嚎啕大哭侵蝕人格成長,拒絕成長。意外,人格分裂,欲望與道德的個體滿足傾向,自相矛盾……」
醫生一邊聽著一邊喃喃自語,當婦人說完後便停下了手部的動作,轉為看向兩人。
「然後,在不同時間會有不同的表現對吧?一時每一件事都做得非常完美,一時又甚麼都不做,一時則只會看著外界與維持生命所需……還有一個本來的他,與想自殺的他,總共有5個人格。」
婦人點點頭,這些話已經聽過無數次了,但醫生一開始的怪異行為,似乎使走投無路的婦人感到了一絲異樣的希望。
「然而,所有的人格都沒有接受來自外界的溝通請求吧?」
「對,之前的醫生就判斷他同時有自閉症了,三年都是這樣,卻是一點成果也沒有。」
「真是棘手,我看他根本不是“狂泉”而是“密室”嘛,魯迅真有先見之明。」
婦人再度被其不知其意義的言詞所迷惑,醫生只是聳肩,並沒有回答婦人的疑問。
「可能是PTSD(註1)的影響吧,沒詳細分析過也不清楚……現在是甚麼也不做的人格?」
「恩,這情況下不論對他做甚麼也不會得到反應,猶如植物人一樣。」
「是嗎……那你先把他帶回去吧,暫時我還需要找一些資料,而且也只是初次會面……未來一段頗長的時間也得和你持續會面了。」
醫生只是用言語送別,然後馬上又低下頭去專注於筆記上,婦人見狀也只好轉身離去。

註1:PSTD=創傷後壓力心理障礙症,亦即創傷後壓力症候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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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偶爾會知道其他人格會看到一些奇怪的映像,如第2人格看到的欺凌,實際上根本沒有這回事,那不過是兔子群在嬉戲而已。又如我一人行走於公園的走道上,他卻看見還有二人同行,但是根本就沒有人。
不過我也會偶爾聽見一些嘈音,是直接從腦袋發出的。每次這些嘈音都會使我有殺人的衝動,想要把刀子深深地劃在某人身上,但是這嘈音也使我更不敢去做這種事。
在這裡一直度過奇怪生活的我,在第2人格看到被血染污的日曆時,一切記憶都回來了,我也被逼知道了現實。
“199x年y月z日 車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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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趁著觀察者人格出現,我來做一點小實驗吧。」
婦人站在房間的一角,靜靜地看著醫生拿著打滿標記的日曆在她兒子眼前搖晃。辦公桌上的杯子盛著仍微微冒著熱氣的紅茶,把醫生的背影打造成朦朧的效果。
「出生日期……不行嗎?母親的生日……也不行嗎?」
當醫生慢慢嘗試之時,婦人只能於心中祈求一切都會成功。
「車禍日期……你看看吧。」
醫生直視著聚焦的瞳孔,那當中映照著的是y月z日的標記。靜待了數秒,似乎並沒有產生反應,醫生只是嘆了一口氣,然後把日曆輕輕放到桌上。
就在此時,一下急促的呼氣聲自無聲的少年口中發出,房內另外的二人都體會到這轉變並湊近過去,卻被始料未及的攻擊打中而暫時動彈不得。

少年拿起了沉重的電腦椅,並以自己為軸心以把自己都甩出去的速度旋轉了一圈。兩人都打倒在地後少年馬上奔跑,跑出房間,跑過走道,然後向著位於3樓的小型落地玻璃撞了過去,並以頭部著地的方式死去。
沒有人能阻礙他,因為少年臉上帶著的絕望反映了人心中生死一體的慾望,所以沒有人敢和他接觸,因為沒人能誠實地面對自己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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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第2人格完全不想再出來了嗎?明明一切都可完結了,卻在最後一場缺席。」
我看著崩壞、剝落、瓦解的空間,兀自無謂的悲嘆。在宛如星空一樣的真正天幕,有一道光芒從天而降,而在光芒中現身的一男一女,則只使我感到欣慰。
「我的旁邊可是留給你的哦。」女性指了指自己,我微笑不語。
「我告訴你一切你應看到的事吧。」男性指了指自己,我微笑不語。

沉默半晌,我拉起二人的手,然後對著遠方的虛空微微點頭致謝。
「我們,一起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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